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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 偷书

方木上学了。下午一放学,他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往家里跑。方木书包都来不及放下,直奔厨房。他首先要斗煤球炉,再淘米做饭,再烧开水。母亲挑煤天黑了才回家,这样,母亲回家只需洗菜和炒菜。

斗煤球炉不容易,是罗家婆婆教的方木。罗家婆婆说:人要忠心,火要空心。方木先要把柴火劈成粗细不等,斗炉子时,用火柴引燃纸,再由纸引燃细柴,再引燃粗柴,再放上煤球,还要扇炉子。方木经常被烟熏得眼泪一把、鼻涕一把。有时火着不起来,要撒点盐进去,再不停地扇炉子。

做饭也不容易。小铁锅里的饭煮开了以后,要让饭锅离开火稍冷却一下。然后再让饭锅回到火上,并用锅子的不同部位对准火中心,以使锅内部受热均匀,否则会出现夹生饭。

在学校,由于个子小,方木坐在教室前排。方木学过不少歌,但印象最深、最让他感动的歌是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》——


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,

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。

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

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。

…………


方木入少先队较晚,二年级才加入。每年清明节学校都要组织同学们去烈士陵园扫墓。当戴着红领巾,举起右手,在方志敏烈士墓前宣誓时,方木脑海中想象着那风雨如磐的岁月,正是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,才换来今天鲜花遍地的好光景。

方木的班主任是邓老师,教语文,和蔼可亲。她个子不高,快到退休的年纪。一次,她看见一位大个子男同学欺负方木,她上前护住方木,并严肃批评那位同学。方木喜欢听邓老师的语文课,邓老师讲过《乌鸦喝水》、《曹冲称象》、《司马光砸缸》,方木感受到了故事中的智慧。方木想:我打架打不过人家,但我可以更有智慧。

一个星期天,邓老师来家访。那天哥哥替母亲去挑煤了,母亲在家洗衣服。方木在旁边,邓老师对母亲说:“方木同学性格有些孤僻呀,上课很少举手发言,也不像其他孩子打打闹闹、有说有笑,什么原因呢?”

母亲说:“是啊,他性格不太好,不太合群。他受了欺负,心里会很难受,就不同人家一起玩。”

邓老师又问母亲:“每次下午放学,他怎么总是急着跑回家呀?”

“他要斗炉子、做饭、烧水,等我回家事都做了一大半,这样一家人可以早点吃饭。”母亲回答。

“这么小还要做这么多事,我真没想到!”

临走时,邓老师摸着方木的头说:“方木,你是个好孩子,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吧!你快乐一点好吗?要是有谁欺负你,你告诉我!”

方木点点头,他喜欢邓老师。

方木班上的同学主要来自射步亭和扁担巷。射步亭路不宽,救护车都进不来,可在古代它是跑马射箭的校场。方木家住射步亭,学校也在射步亭。扁担巷像根细长的扁担,一头挑着射步亭,一头挑着李家巷。扁担巷路更窄,只适合走路,骑自行车要小心,容易碰着人。射步亭的小孩子同扁担巷的小孩子有时会分成两派吵架。这时,射步亭的小孩子就会念起童谣——


射步亭,斯大林,带领红军打敌人;

扁担巷,国民党,吃喝嫖赌丧天良。


这童谣是小孩子自己编的,也就是为了美化自己,抹黑对方。

堂屋对面的飞飞也上小学了,他比方木低一年级,同一所学校,他们是最好的朋友。飞飞很瘦,外号“瘦鸭子”,吃起肉来一口一大块,但还是胖不起来。方木吃肉是一块肉分几口吃,大人经常表扬他。飞飞爸爸是归国华侨,在大屋子里飞飞家是生活最好的。多年来,只有飞飞家有一台电子管收音机,方木最喜欢听的是“小喇叭就要开始广播啦”。在飞飞家,罗家婆婆也会给飞飞、方木讲故事,曾经讲过“三个和尚没水吃”的故事。

飞飞也是小个头,坐在教室前排,也是经常被欺负的对象。方木受欺负时,一般都忍着,虽心里有些恨,但还是采取走开、不理睬的方式。方木知道,打起架来,自己打不赢。飞飞受欺负时,有时爱顶一下,冲突时又打不过人家,经常哭鼻子。当某人欺负飞飞太过分时,方木就会为飞飞出头。虽然方木未见得打得过人家,但他们采取二打一的方式。通常方木正面迎敌,飞飞侧面或背面袭击,这样他们多次打败对手,为飞飞报了“仇”。

一次,方木和飞飞教训了一个外号叫胖子的人。晚上,胖子领着父母告状来了。就在一个堂屋告两家的状,胖子父母对方木妈妈和飞飞妈妈说:“两个人打我儿子一个人,这公平吗,有这么打的吗?”又特别对方木妈妈说:“你儿子比我儿子还高一年级,要打也应该是一对一的打。”

方木妈妈看看胖子的个头,方木哪打的赢他?不管怎么的,方木妈妈和飞飞妈妈还是一个劲地陪不是。

胖子父母走后,母亲怪方木惹事,要打方木。飞飞妈妈赶紧上前拦住说:“不要打方木,方木是帮飞飞呀,要不是方木,飞飞还不知被人家欺负成什么样呢!”


哥哥大学毕业工作了,父亲、哥哥都不让母亲去挑煤,母亲回到了家里。

时间进入了轰轰烈烈、如火如荼的“文化大革命”。

方木班有几个留级生以前最会捣乱,现在最会造反,“造反有理”这句口号成了他们最有力的武器和法宝,也成了他们的行动指南。作为班主任,邓老师的权威已经丧失,并经常处在被批判的位置。课几乎上不下去,恶作剧不断。一次,邓老师来上课,她推门进教室,一把笤帚落在了她头上。

一天,几个同学又在密谋恶作剧,方木意识到了是针对邓老师的。打上课铃了,方木却没进教室。他躲在走廊拐弯处,看见邓老师向教室走来。方木赶紧几步,抢在邓老师之前推门而进。只听“哐当”一声,一只面盆掉在地上,一盆脏水浇在了方木头上和身上。所有的人都很意外,寂静无声。邓老师知道是方木有意替自己淋了这一盆水,但此时她却不得不压住怒火。她掏出手绢,默默地替方木擦去头上、脸上和脖子上的水。水太多,手绢全湿了。邓老师左手揽住方木,再用右手衣袖去擦干方木的头。她嘴唇微微抖动着,眼里闪着泪花。

情况在继续恶化,几位同学去邓老师家抄家了。并且说抄家抄累了,他们拿着邓老师家的米、面、菜,在邓老师家做了一顿饭吃。此后,邓老师病了,方木再也没见到邓老师。

方木的班主任换了。特别是,方木班调来了一个新班长,叫赵斌。赵斌何许人也?赵斌家住扁担巷,是学校红卫兵头头。她原名赵春花,她认为这名字俗气,且有小资情调,所以改名赵斌,取意为文武双全。赵斌很有亲和力,一来就同广大群众打成一片;赵斌很有号召力,一挥手、一呼唤,全班立刻响应。赵斌有思想,反对类似对邓老师的那些行为。她认为,“文化大革命”不是瞎胡闹,而是思想上的革命,是在思想上无产阶级向资产阶级发动的阵地战。她的目光关注的是阵地和战线。

学校到处都是大字报,校长办公室门口的一张新大字报最引人注目。这是一发重磅炸弹,标题是《红卫兵要占领学校思想教育阵地》,文辞火辣、犀利,富有鼓动性,作者就是赵斌。赵斌的大字报鼓动夺权,令校长诚惶诚恐、坐立不安。

赵斌是个实干的人,除了嘴皮子、大字报,更要实际行动。她带领班上同学(包括方木)来到学校图书室。赵斌面色严峻,目光如电,她对图书管理员说:“管理员同志,图书室是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争夺年轻一代的重要的思想教育阵地,我们革命的红卫兵决定占领这个阵地。请你配合我们的行动,把图书室钥匙交给我!”

图书管理员是个老同志,他说:“我没有接到领导的通知,要我让出图书室!”

赵斌说:“请注意你的立场!是站在革命的造反派的一边,还是站在反动的保皇派的一边,你要慎重作出抉择。”

管理员问:“我可以请示校长吗!”

“可以,请吧!”赵斌点头,手一挥。

管理员来到不远处的校长办公室,对校长说:“校长你看!”他手朝赵斌的方向一指:“他们要我交出钥匙,你说,我该怎么办?”

“你问我?我问谁去?”校长叹气说,“我这里很快就不是校长办公室了,而是革命委员会。他们要你的钥匙,你就给他们吧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免得引火烧身。”

管理员回来把钥匙给赵斌,退出图书室。

图书室突然欢呼起来:“胜利啦!胜利啦!”

赵斌脸上露出了笑容,那么自信、坚定。

从此方木班上的同学轮流值班管理图书室。

以前方木几乎没注意到这个图书室,通过值班、看书,忽然喜欢上了它,它里边有许多书很好看,这是以前没想到的。

方木请求多值班。不是他值班,他也经常在图书室看书。最早吸引他的是民间故事(比如阿凡提的故事),后来是薄一点的小说,再后来是厚厚的小说。

赵斌与方木不同,她想大问题,她在思考着怎么才能算是无产阶级占领了思想教育阵地。拿图书室来说,现在和以前是换汤不换药,没什么差别。她向其他学校红卫兵取经,回来后立即采取了行动,把当时被批判为毒草的书籍统统下架,不准借阅,管理人员也不许看。这一下清掉了不少书,方木当时正看得入迷的小说《林海雪原》也被清掉了,看不成了。不少学校红卫兵对这类书的处理是付之一炬。

方木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,却半路上戛然而止,他心里痒痒,寝食不安。

方木注意到《林海雪原》已经流向了楼下的仓库。

方木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,这个念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。经过一番思想斗争,他说服了自己。

他仔细观察仓库周围的地形。

吃过晚饭,方木叫飞飞一起去学校弄几本书出来。飞飞有些害怕,说:“会不会把我们当贼抓哟?”

“不会的,”方木安慰说。“那都是过几天就要烧掉的书。”

方木和飞飞悄悄地溜进了学校。那仓库原来是个教室,里面堆着许多旧桌椅,几乎把朝外的玻璃窗堵得严严实实,窗户上玻璃破了许多。方木掏出手电朝里照,要找一个可以钻进去的缝。找着了!方木让飞飞在后边托住他,自己头往里钻,一点一点地挪动,好容易进去了。

方木找着了《林海雪原》,紧挨着还有一本《青春之歌》。方木带出了这两本书。本想多拿几本出来,那种场合,实在是不好拿。

第二天,赵斌背着书包来到了仓库,仅她一个人。她在那里找书,有些神秘,那样子是不想让人看见。可翻来翻去就是找不着要找的书,真是活见鬼了,她心里这么骂着。她记得真真的,她有意把那两本书放在一块的,可怎么就没影了呢?那两本书正是方木头晚偷走的那两本。

赵斌为什么要找那两本书?

几天前,赵斌同她父母、哥哥一起吃饭,旁边放着一份开列着“毒草”小说的单子,她拿起单子说:“现在‘毒草’泛滥,你们看这些小说都是‘毒草’,怪不得要搞文化大革命。”

赵斌哥哥是中学生,拿过单子一看,说:“这里的《林海雪原》和《青春之歌》我都看过,很好看!样板戏《智取威虎山》就是《林海雪原》中的一个故事。”

“那为什么被批判为‘毒草’呢?”赵斌问。

“这我就搞不懂。”赵斌哥哥回答。

赵斌父亲是南下干部,老党员,说:“现在搞得好乱哪,毛主席的话要听,其他各种各样的批判不一定要听。”

因此,赵斌就留了一个心眼,把《林海雪原》和《青春之歌》放一块,等以后有机会弄回家仔细研究,看看批判它什么,为什么要批判。

赵斌找不着书,但发现有一捆书捆得松,猜想那两本书从这里抽走了。是谁干的?仓库只有她有钥匙,可她没给过别人。她看看门,门完好;再看看旧桌椅及堵着的窗户,发现了某些地方有灰尘被擦过的痕迹。她想,这正是偷书贼留下的蛛丝马迹。

是内部人干的,还是外边人干的,她判断前者可能性更大。

下午图书室开放时,班长赵斌又让大家把一些清出来的书送仓库去,她还拿出几本厚厚的小说,晃了晃说:“听人说,这些小说都很好看,但它们是‘毒草’,过两天就把它们烧掉。”

赵斌晃书的镜头老在方木脑子里摇晃,想着那么多好看的书就要被烧掉了,好心疼。他决定再次铤而走险,多弄它几本出来,毕竟有了一次经验,这次应该不会太困难。

夜里,黑乎乎的,方木、飞飞又来到仓库外面。他们不说话,只做手势。方木在飞飞帮助下钻进去了。

方木打开昏暗的手电,在书堆里选书。

忽然,三道刺眼的光柱射向方木,方木惊得目瞪口呆。外面的飞飞听到里边的动静,知道出事了,赶紧逃跑。

方木看见班长赵斌和两个男同学。俩男同学举起皮带要打方木,被赵斌制止。赵斌冷笑着说:“哈哈,没想到哇,原来是你!”

方木心里很害怕。

赵斌严肃地说:“我问你话,你必须老实交代,否则罪加一等。听到了没有?”

“听到了。”方木小声回答。

“你作案有同伙吗?”

“没有,就我一个人。”

“一个人?”

“是一个人。”方木底气有点不足。

赵斌有些怀疑,但确实没有听到窗外有动静。赵斌又问:“你这是第几回作案?”

“第一回。”

“第一回?你骗鬼去吧!你是不是要我带红卫兵到你家去搜证据呀?”

方木一听吓住了,赶紧承认:“我交代,是第二回。”

“偷了什么?”

“两本小说。”

“什么小说?”

“《林海雪原》和《青春之歌》。”

“为什么偷这两本书?”

“《林海雪原》我看了一半,想接着看。这两本书在一起,听人说,《青春之歌》也很好看,所以……”

赵斌打断方木,说:“我现在放你回家,你把那两本书拿到这里来,能做到吗?”

“能,一定拿过来。”

方木走了。一男同学说:“班长,他走了不回来怎么办?”

赵斌笑笑:“他敢不回来?”

方木确实不敢不回来,他把书给了班长赵斌。赵斌说:“明天,你必须在全班作深刻的检查。你的问题可大可小,就看你的态度。态度好,那就是人民内部矛盾,革命群众还会欢迎你回到他们中间。如果态度不好,那就是敌我矛盾,我们就要踏上一万只脚,叫你永世不得翻身。明白吗?”

“明白,明天一定深刻检讨!”

班长赵斌放方木回家了。

看着方木走了,另一男同学不解:“班长,为什么把他放了?我们抓住他容易吗?至少也要关他一晚上。”

“关哪儿?”赵斌问。

“就关在仓库。”

“这么冷的天,人冻坏了怎么办?”赵斌瞪着那男同学,“要长点脑子。”

第二天上午,班上举行方木检讨大会。方木偷书引起了班上巨大的震动,许多同学都认为事情非常严重。

方木上台做检讨。方木的检讨非常深刻,上纲上线,从很高的高度来认识偷书的危害,把偷书与无产阶级专政能否巩固及社会主义生死存亡都联系起来了。方木也显示出了一脸沉痛的样子,只差眼泪没掉下来。

检讨完后,同学们一时无语。赵斌走上台,眼睛先扫了扫下边的同学,然后目光停在方木的脸上,问:“偷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?”

“两个目的,第一个是想看,第二个是批判。”

方木说出第二个目的是批判令台下骚动。

赵斌也感觉吃惊,问:“你怎么证明你的第二个目的?”

“我有证据。”

“拿出来!”

“你翻开那两本书,在第一页上都写上了‘供批判用’。”

赵斌翻书,看到了,是方木的笔迹。实际这是方木被抓后送书来学校之前在家里写的。赵斌又问:“还有证据吗?”

“有,”方木拿出两张报纸,“这里有对这两本书的批判文章,我都好好地学习过。”

这两张报纸是昨天夜里方木从家里大量的报纸堆中翻出来的,并好好地研究了一下。

赵斌接过报纸看到了批判文章。这使她对方木刮目相看。她想,方木走在了自己前头,我不也是想如此吗?将心比心,赵斌有意放方木一马。赵斌说:“你虽然想批判它,但实际上,可能还没等你批判,你自己已经被它毒倒了。”

“班长说得对!我还没有认识到它的毒性会那么大。”方木赶紧拍班长的马屁。

赵斌对全班同学说:“刚才方木的检讨是深刻的,偷书的动机也不坏,甚至可以说,思想觉悟高于我们在座的大部分同学,但他采取的方式是非常非常错误的。我们讲治病救人,同学们要多多帮助他进步。同学们看,我们欢迎不欢迎方木同学回到革命队伍中来呀?”

台下立刻响应,一片“欢迎”声。方木向班长鞠躬:“谢谢班长!”方木又向同学们鞠躬:“谢谢同学们!”

有些同学疑惑,这么大的事,这么简单就完了,这可是破题儿第一遭,似乎有点不正常。

班长赵斌让方木回到自己的座位。赵斌向全班说:“同学们,文化大革命正在深入发展,全国各地都掀起了破四旧、立四新的运动。我们也不能落后。这两天同学们把家里的封、资、修的那些东西交到学校来,我们在操场上把它们烧掉。我们不是为了热闹、好玩,我们要理解这一把火的意义,它表示我们要烧毁旧世界,建立新世界。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领导的最伟大的革命,正如马克思在《共产党宣言》中所说,在这个革命中,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,而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!”

同学们使劲鼓掌,班长的马列水平真高哇!

几天后,同学们搬来了许多四旧的东西。一个同学把他奶奶用的佛龛搬来了,奶奶一摇一摆地追着,哭喊着:“搬走我的佛龛,我怎么天天拜佛哟”。还有一个同学把家里雕刻得非常精细的椅子搬来,他父亲追到学校来,说这个不能烧,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啊!不少同学交来了书,甚至有线装的书。方木班有几个同学父母是歌舞团的,他们交来了高跟鞋、旗袍、化妆品,还有假发。

操场上,火点起来了。

一位男同学对班长赵斌说:“我们把仓库里堆的那些书烧掉吧!”

“谁说了要烧掉它们?”赵斌问。

“不是你对大家说的吗?”

“我那是用计,要偷书的赶快现形。”赵斌略显得意。

旁边的同学听到班长还有这一手,既惊讶,又佩服班长,真是文武兼备,智勇双全。

还是那位男同学说:“不少学校把这类书都烧了。”

赵斌沉默了一下:“我了解了,也有学校没烧。先放那里吧,以后作为反面教材也还是有用的嘛。”

方木看到那些书没有被烧掉,心里感到一阵欣慰。

操场上火烧得很大,不时有书被扔到火里。方木有心想抢几本书回去,但又不敢。

其实,当时火堆里抢书的事也经常发生。方木有一邻居,外号叫“地主”,比方木大几岁。他就在火堆里抢到了上、下两册《西游记》,后来,他把书送给了方木。那书还有被火燎过一下的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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